第 9 章(第1页)
铜制鎏金烛台分为三十六枝,自上而下,盘旋错落。
侍从侧立在旁,虽不掩光,但却犹如火炉炙烤,焚身焚心。
他实在受不了了,不知道矮几前的人还要画多久,就连凿石料的下人都换了好几个了。
可他还不是最难受的,最难受的是手捧金镶玉凤鸟烛台近身伺候的。
那人紧紧盯着快要燃烧殆尽的矮烛,一动也不敢动,只希望它烧的再快些。
周皎亦是如此想的,她手腕撑着额头,侧倚在桌面上,眼皮忽闪,几欲睡去。
而在她旁边的周琅,依旧端坐着,聚精会神地勾勒笔下画作,还时不时站起身来俯瞰,就怕哪里画得不够好。
终于,那盏凤鸟烛台上的黄烛燃烬了,唯一刺激周皎瞳孔的光点缓缓消失,几乎是同一时刻,她的手腕再也支撑不住,连带着上半个身子一起倾倒在桌上,浅浅入眠。
这响动扰乱了周琅的思绪,他侧头看去,只见凌乱的发丝钩挂在少女长长的眼睫上,朦胧了她精致的面庞。
他看得出神,伸出手去想要帮她把额前的碎发挽起,可指间还未触及,周皎就似有所感般,猛然睁开了双眼。
她紧盯着那只在面前悬停的手,心脏怦怦直跳。就在她纠结该作何反应时,便听那只手的主人说:青金在你身侧,画到虎眼了,我要用些。
周皎听后轻轻舒了一口气,撑起身子挑了一块儿大小合适的交与侍从。
她知道那不过是周琅的说辞罢了,因为她分明看见那双手是冲她来的。可她不知道自己迅捷的反应已经勾起了周琅的疑心,因为雨燕顶替她的那两夜显然比她睡得沉多了。
殿下,天快亮了,喝口水吧。晚玉见二人之间气氛不对,赶忙递上热茶。
周皎顺势接过,试探地向周琅望了一眼,又转手将茶递到了他面前。
时候不早了,王兄不妨饮些热茶,回宫歇息吧。
周琅闻声侧目,神色晦暗不明,他盯着眼前清澄的茶汤,抬手接过,却又在周皎满含期待的目光中将茶盏放在了桌角,一口未动。
摆驾回宫。他冷冷地吩咐一声后,便起身朝门口的方向走去了。
满屋侍从像是得到了释罪诏书,虽不知他们殿下平白无故生什么气,但赶忙收拾东西紧随其后,一刻也不敢耽搁。
周皎与雨燕对视一眼,心中思绪纷乱。
周琅显然已经开始怀疑她了,这还不是出嫁前夜就明着不吃不喝她殿中的任何东西,那她该怎样才能把百里仪给的秘药喂到他嘴里呢
她转头看向床榻,脑中想起晚玉口中不可明说的那夜,隐约有了办法。
周琅回到宫中,几乎是跌坐在了主位上,他神色黯然,不停在心中质问自己为何会分不清。
他与周皎从小一起长大,自诩是这世上最最了解她的人,如今却把别的女人当成是她,还与其同床共枕,简直有眼无珠。
洪宁递上帕子请周琅沓洗,却见他又起身向画室里那副刚刚带回来的工笔虎走去,不由分说地提笔描画了起来。
殿下,喜队明早就要出发了,您得休息啊,以免......洪宁紧跟着劝道。
本王自有分寸。周琅不予理会。
这是周皎这么多年第一次向他索要什么,他必须要竭尽全力地画完。